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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閒在家

「從容、閒暇、娛樂、消遣和睡眠, 是人生的賞心悅事。」 ~ 亞厘士多德 (註)

這個星期休閒在家,不是因為要做的事做完了、或是要寫的東西寫好了,而是我剛做完了切除膽囊的手術,要在家休息療養。 七月中忽然腹部劇痛,經過詳細的上腹檢查,發現了膽囊內藏了一顆0.83cm的結石。據醫生說,這個尺寸最麻煩,只要它流動到膽管,問題可大了,於是建議我盡早把膽囊切除,免得有後患。 我想起那個晚上劇痛的煎熬,也不想這小小的結石以後像計時炸彈般伴我同行,於是下了決心,要來個速戰速決。 約好了外科醫生、訂好了醫院的房間,手術日竟是迎月日。在醫院慶祝中秋,還是人生第一遭呢! 活到這把年紀,一次手術也沒動過,身體每寸肌膚完整無缺,若不是上帝特別的眷顧,又是甚麼?從此以後,腹部將會有四道小小的疤痕,提醒著我生命的寶貴。 就是這樣,在醫院裡渡過了平靜、無月、也無月餅的迎月和賞月之夜;追月那天,經醫生允許,得以回家與貴恆共渡。醫生臨別之時,囑咐我要休息、要賦閒下來。 醫生不該單指身體的休息罷。 我要怎麼閒?從來甚少閒下來,說要閒就閒,實在有點難度。早上是如常醒過來,慢慢的起(是名符其實的慢) 、慢慢的坐下、讀聖經、禱告,然後慢慢的弄早點,梳洗等,才不過是十時多。幸好有報紙、週報等,於是閒在那裡閱報;中午的時候,幸得陳年劇集和婦女節目相伴,總算渡過了大半天。說起來,這些劇集和婦女節目原來是我從未看過的,雖然不太知道前文後理,也不認識那些演員和節目主持人,不過,閒來做個住家女人,也相當新鮮寫意。 怪不得亞厘士多德說,「從容、閒暇、娛樂、消遣和睡眠,是人生的賞心悅事。」這個星期,我就是這位哲學家的追隨者。從容的生活,不算做得很好,但也總算開闊了生活的層面。 想著從容 (ease) 這個字,起初我不以為意,但慢慢細想,忽然覺得我跟它有點陌生。從容,也許不是個動作、也不是件事情,而是我們心靈的狀況、或是生活態度,是一種自在而無牽掛的舒適,又是一份自由且篤定的悠然。只要我們繼續容許雙手長久與世間作戰、不斷向外貪婪攫取而奪得對人對事的控制權,我們與這份從容,仍然相去甚遠;我們也許仍舊閒暇、娛樂、消遣和睡眠,可是,我們的心靈未必自由。英文說 at ease 或 take it easy, 好像在表達一種詳和,一種像縱然置身於波濤洶湧中的小舟、或面對風雲變色而無懼、那份源於心靈深處的安穩和踏實。唯有我們肯放手,接受自身的有限和生命中的不可知,恐怕我們始終難以明瞭。 莫非這就是聖經裡詩篇詩人就著「你們要休息」(詩篇46:10) 的體會? 這個星期,深居簡出,娛樂和消遣不多,但閒暇和睡眠就相當充份。看似平淡如白開水的日子,我開始體會現代人底靈魂深處,實在被世界的浮華、與塵世的暄囂羈絆得極度的麻木,誤以為賺得全世界就是我們真正的需要,於是我們怕慢下來、怕平淡終生、怕被人遺忘….. 這個星期,我也想了很多,很有重新勾勒下半生的希望;畢竟,唯有在病痛所帶來的無奈之中躊躇過的人,才有動力去想人生,所想的人生也因而變得實在;它未必有甚麼特色,但卻蘊藏著對生命有了新的體會而萌芽的從容和滿足呢。 「人莫樂於閒,非無所事事之謂也。閒則能讀書,閒則能遊名勝,閒則能交益友,閒則能飲酒,閒則能著書,天下之樂屬大於是?」這是清代的學者張潮的話。這個星期,確實是個無所事事的星期,我卻安樂於閒。當生命仍得要繼續走下去的時候,我願學習與休閒有約,並讓它對我的人生下半場賦予特殊的意義。

註:“Ease, idleness, amusement, recreation and sleep are among the most pleasant things in life.” ~ Aristo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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