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學、默觀與梅頓 (三)
三. 默觀如攝影 默觀如攝影,是一種美學的訓練。它包括眼光的更新,視度的轉移,思維和經驗的擴闊: 1.大峽谷看日出,從起初看日頭的初露,到看晨光帶來環境氣氛和巖壁色彩的轉變。 2.九寨溝拍晨曦,從老虎海的此岸到彼岸,才發現倒影及薄霧引人入勝之處。 我們或許逐漸從默觀的操練中,發現平凡中的不平凡;在頑童裏有人性的光輝;在痛苦中有安慰;無望中有盼望;荒漠中有神處處臨在的痕跡。這些都不是轉換了審視的對象,而是審視者內心有轉化成長,帶動了觀點與角度的轉移。 生活就是思想在生命中及生命在思想中的不斷調節,使我們不斷成長。不斷在舊事物中經驗新事物,在新事物中經驗舊事物。如此生命才永遠是新的。《沉思》(Thoughts in Solitude,頁30) 攝影本身是一種審美和默觀的訓練。有時我們看《國家地理雜誌》的相片,心中說這地方明明去過,但拍不出這樣的美景來,為何? 通常令人心馳神往的相片都不是用「傻瓜機」拍的snapshot。美境當前,我們可用途人心態讚賞一番,拍下一張到此一遊的寫照。有人卻會架起三腳架,煞有介事的安置好相機,然後用心觀察影物,調校鏡頭。架起三腳架就是默觀的姿態。那人要停下來,棲息其中,拍張稱心滿意有品味的好照。 觀察是審美的起步。我們要問,是甚麼帶來視覺的衝擊力?是和諧感?寧靜感?浩瀚壯觀?奪目的色彩?抑或是產生深度的線條組合?要怎樣的角度、構圖、曝光、景深才可以捕捉下來?若我知道是甚麼留下我腦海中深刻的構圖印象,我才知道拍出來的相片會給人怎樣的視覺印象。而獲得這些答案,我們就要超越途人心態的第一印象,作出更仔細的觀察和發現。 我們禱告、讀經、默觀,也許要超越途人心態,才能有所發現,有所收穫。 單從機械式準確的曝光,還未拍出景緻的靈魂。我們要拿出自己的觀感,投入景緻,產生交流和感覺,這幅相才有個人的靈魂。同一景緻,不同攝影師拍出來都不一樣,同樣的美,但不有同效果。某些畫家,攝影師所捕捉、所表現在其作品的景物或物象,都好像是有靈魂或靈氣的,是風景的氣氛所蘊藏孕育著的神韻,還是畫家心靈的投射?抑或是對萬靈之神有意無意之間的捕捉? 因此,讓我尋找寧靜的恩典、貧窮和獨處,我所接觸的東西都變成祈禱:天空是我的祈禱,雀鳥是我的祈禱,微風是我的祈禱,因為上帝在一切之內。《沉思》(Thoughts in Solitude;頁91) 默觀如攝影,以棲息的心靈,捕捉自己內心的動態,和神臨在於心帶來的反應。攝影最基本的學問是光影的捕捉。我們的觀察也從光源開始,並需要有好的光學鏡頭和濾光鏡。這些器材拍出來的相片有時比我們肉眼所見的還漂亮和有深度層次感,原因是環境中有許多雜光和偏光,使我們視野模糊不清。用了濾鏡,把雜光偏光濾去,呈現出的景物就更立體,線條更明確,彩色更鮮明和更有層次感。 我們的心靈就像鏡頭,能否提升我們對景物和光的捕捉,在乎我們的心靈是否清明通透。我們的禱告受許多雜念侵擾,情感、慾望和罪的牽引,禱告的過程就要操練清心和對神單純的愛。 從梅頓的默觀心得,我們看到一個經歷長時間簡樸生活、專注禱告的人,心靈如何因靠近神,官感和感覺經歷過黑夜的淨化,真誠的反省和克制,結果帶來清澈的心靈眼睛來看人和事,可以說他得著了一枝敏銳的心靈鏡頭。因此讀他的傳記和禱告,會在我們心靈留下清晰的印象,召喚我們進入神人相交的美境和心靈的自由。 但攝影不是默觀,因它仍是可掌握的思維活動,運用經驗聯想、構圖技巧、光暗觸覺等。但這一切仍是抽離和客觀的,直至我們的心靈出神而忘我,融入景緻當中,我們才領會到有一種為天地合一的美與靜,灑落閉塞心靈的塵埃。但這種入神、入畫、入勝的狀態,官感超越了意識,是否就是為基督合而為一? 真正的默觀不是追求感覺,而是追求對基督的愛,和對聖靈的順服,完美的敬拜,專注於神的光,只有神才是我們的喜樂,渴望和生命,而不是我們的宗教感情或慰藉。悠然神往的出神經驗可以是短暫的感覺,甚或因依戀而變成持續的蒙蔽,據梅頓看來,這些感覺不能給人多少的力量。 但我想這出神與投入萬物中,仍可給我們力量: 1. 若我們認定萬物是神的創造與臨在,那麼,投入也是與神融合的經驗。 2. 忘我是心靈負擔的脫落,雖然沒有即時解決問題,但使我們與問題間有新的距離,放下後再執拾起來面對,這面對已不一樣。心靈經過洗刷和休息,眼光與感覺已不一樣,給我們更清晰的思維來面對問題。